2022/11/28

百萬分之一的樂透得主

 

<風之巨木是台灣森林中千萬分之一的樂透得主>

正當全球人類都在瘋世足賽的時候,你有沒有想過,預測32分之一冠軍的困難程度?

從2018年開始,找樹的人利用光達的技術,試圖在台灣島上茫茫的樹海之中,尋找最高的那一株冠軍樹,經歷了長久的試誤,不知道多少個小時在電腦螢幕前的奮鬥,與現場實地勘測,終於我們意識到這件工程的巨大。

如果要在有生之年找到台灣那一棵樹,我們需要更多的人手。

於是我們在2020年時發起了台灣的群眾尋找台灣的巨木的活動,活動空前的熱烈,出乎我們的意料之外,五萬多張光達圖像,在一個月內便被群眾協助指認完成,而且每張圖像都經過3次指認,前三名的找樹達人甚至一個人就包辦了3萬張圖像。

<找樹任務前3名冠軍>

結合群眾之力,我們剔除了超過95%以上的樹高誤判事件,再經歷了兩年專業人員不眠不休的努力,終於我們在今年完成了全島初版的巨木地圖,在這幅巨木地圖之中,我們定位了全島941棵樹高超過65公尺的潛在巨木座標。

<全島941棵巨木的分布範圍,與中央山脈主脊,紅點是超過75公尺高的巨木>

根據林務局第四次森林資源調查報告,台灣森林面積共約219萬公頃,森林覆蓋率高達60%,樹木數量預估有9.5億棵,這941棵巨木佔全部樹木約百萬分之一,其中樹高超過70公尺的只有202棵,超過75公尺的只有27棵,台灣的巨木要長高超過75公尺,只能說是千萬分之一的機率。

今年在期刊Nature plants甫發表的一篇報告,來自美國與歐洲的學者採用機率模式,計算森林中樹木能夠長壽機率,發現整體森林中,大概只有百分之一到1.5的個體能夠長到整個群體中位數年齡10到20倍的年紀,是不折不扣的樂透得主(lottery winners),報告說。

相比之下,這些在台灣森林中百萬分之一甚至千萬分之一的存在巨木,豈不是千年一遇的超級贏家? 獨得百億美元獎金的那種。

<巨木難解的歷史,圖為台灣杉三姊妹樹身巨大的傷痕>

或許有人質疑樹高並不代表年紀,某些層面上這也成立,不過據估計這些樹高超過65公尺的巨木,樹齡都在800~1000年左右,在台灣地質變動如此劇烈、天災頻繁,而地形陡峭的生育地,巨木的保育價值是不容置疑的,找樹的人所攀爬測量過的巨木個體,樹身幾乎都有雷擊的痕跡,這些巨木度過了千百年的歷史,經歷了無數次的重大環境事件,可說是台灣島上真正的耆老,筆者在攀爬棲蘭台灣杉三姊妹時,便在樹身看到超過兩公尺寬的巨大傷痕,想必當初的天災應該是驚天動地,不過巨木還是挺過了,現今依然佇立在那裏成為我們瞻仰的對象。

<本野山區域經歷莫拉克風災事件,重創甚深,可看到崩塌地與少數未崩塌地聚集的巨木>

不過不是所有的巨木都這麼幸運,2009年的莫拉克風災事件,創下台灣氣象史上有史以來的豪雨紀錄,鬆動無數的巨石,坍塌無數的樹木,我們至今仍不知道當初的森林受了多嚴重的創傷,但根據巨木地圖在本野山的台灣杉大片原始林區域分布來看,可以看見多數的巨木都集中在少數未崩塌的區域,而崩塌的土石裸露區域只剩下少數的巨木倖存,可見當時災情的慘烈。

<88風災後,東海岸的漂流木>

當年在88風災後,筆者到台東作調查,仍記得車子還未行駛到海邊,便聞到空氣中濃濃的馨香味,一到海邊看到綿延往外2-3公里,長度數十公里的漂流木景象大為震撼,原來那馨香味都是珍貴樹種檜木、牛樟木材的精油味。

而找樹的人在2010年與2021年的兩期光達影像中,也意外見證了巨木的凋零,本野山的地質或許是經歷了莫拉克風在這種千年一遇的巨變,仍處於地質不穩的狀態中,光達顯示近年來仍然有巨木衰弱及消失的情形發生。

<本野山的巨木在兩期的光達影像比較中消失了>

由此可知,巨木雖然壽命遠超過人類,並提供了其它生物重要的棲息地,在氣候變遷導致極端氣候事件頻繁的年代,巨木本身卻是極為脆弱的,由於巨木罕見的樹高與大面積的樹冠層,巨木本身對於乾旱事件非常敏感,缺水的逆境除了會使巨木大幅減緩生長速度以外,若併發天然林火或其它人為災害(例如外來入侵病蟲害),也可能受到無法回復的傷害而與死亡,因此我們巨木地圖的發表,除了促進未來台灣巨木科學的研究,解鎖台灣巨木分布的秘密,也希望能夠透過分析巨木棲地的空間資訊,提出未來保育台灣巨木的優先建議與監測區域。

<水藍點位是巨木分布,黃色為林道分布,粉色為雪霸國家公園範圍>

檢視巨木地圖,我們可以發現多數的巨木都在林道很難觸及的中央山脈深處,雪山山脈也是巨木分布的熱區,阿里山山脈也仍有少數巨木零星分布,很難說過去的大伐木時代減少了台灣多少的巨木族群,但目前我們所擁有的巨木,卻是真實存在的,也需要台灣群眾的加以關心跟保育。

想要知道更多巨木地圖的發展跟祕密的,歡迎報名參加12月10日在成功大學舉辦的,找樹的人第4次成果發表會,報名連結如下,找樹的人誠摯歡迎對巨木有熱情的民眾來參加。